瓦尔德拉达
存一寸光阴换一个世纪。
 

《【普英】仲夏夜之梦》

国设,1913年的一段谈话,一些命中注定和兰因絮果(。也许可以联动:下一场战争

时间线对比如下:

1913年6月,伦敦水晶宫举办英德合展。

1914年8月,英国对德国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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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年八月他们不情不愿地彼此宣战后,普鲁士仍然无法想象出与英格兰作战的情景和后果。那是海潮之外一个时远时近的幻影似的敌人,令人无从下手也琢磨不透,与法国截然不同——在陆地上,实力的此消彼长和军队的你进我退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宛如卧榻之畔的枕边人梦中的的鼻息一样无所遁形,但是面对英国,则像是面对一团缭绕的雾气,往往是在一抬头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阴影之下,为了撕裂头顶的乌云,一切都无可转圜地滑向了那个毁灭的结局。

 

难以置信的是不久之前他们还曾把酒言欢——他不合时宜地回味起一年前那个仲夏之夜,水晶宫效仿五年前的英法合展的规格又举办了一场英德联合展览,为的是“一定不能让表亲之间渐行渐远”,显示他们的关系绝不在英法关系之下。关于这种称呼,两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几年前发行的一本英文书籍中也公然将对方称为“我们的德国表亲”,以至于亚瑟的其他具备盎格鲁-撒克逊亲缘的小孩都有样学样地以这样的礼节称呼他。具备日耳曼血统且同为金发碧眼的后裔,如果他们是普通人的话,也许能成为两个普通的亲戚——念及至此,基尔伯特无奈地笑了,他们的王室不正是两家普通的亲戚吗?但同室操戈的故事在流血的历史上也屡见不鲜,尽管他们曾像两个舞台上的演员一样千方百计地要修改这幕戏剧中的情节。一八五一年,第一届世界博览会在这里召开,工业世界的齿轮飞速转动,先前曾在英国避难、并辅佐兄长镇压国内起义亲王的威廉亲王携王妃和王子赴伦敦参加水晶宫的展会。来自德国的女王王夫、阿尔伯特亲王对故国的同胞表示欢迎,并且有意促成长女与威廉亲王独子的联姻,使两国王室亲上加亲。基尔伯特如此和亚瑟分析道:“万分遗憾,陛下自即位起就身体虚弱,恐怕会年寿不永,又膝下无子,所以才将自己的弟弟封为亲王代理政务,并在将来继承王位——也就是说,身为亲王独子的腓特烈王子是王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应该不算靠后吧?如果长公主愿意相嫁,有朝一日她将成为德意志的皇后,她的第一个儿子就是未来的皇帝,英国王室的血液将永远在德国统治者的脉搏中流淌。”

 

“一个诚恳的提议,”彼时正在万国博览会上受到众人仰慕的亚瑟点了点头,“不过长公主的婚事总是要谨慎考量。”

 

“啊,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那种事。”基尔伯特忽然笑了,“一百多年前,奥兰治亲王迎娶了自己的表妹、詹姆斯二世的长女玛丽公主,因此得到了未来的英国王位,使你和荷兰成为了联合统治的国家,也使得你们两人的诸多矛盾迎刃而解。”

 

“哎呀,你打得竟然是这种主意吗?我就说应该谨慎考虑这个提议吧。”亚瑟眯着眼睛抱起双臂,胸前佩戴的大十字勋章因此被压在了袖口的金色刺绣下,“遗憾的是王储人选已经确定,女王陛下又子嗣众多、瓜瓞绵绵,恐怕不会给你留下这种机会了。”

 

“我想也是。”基尔伯特爽朗地笑道。

 

“而且婚姻只会制造麻烦,却鲜少能解决麻烦。”亚瑟回应了他的试探。于是基尔伯特又问:“那么你和荷兰的矛盾是通过什么解决的呢?”

 

亚瑟侧目看向他,似乎是在埋冤他的明知故问:“通过战争——当然是这样,我的朋友。”

 

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结盟是在一六八九年的奥格斯堡——后来的大同盟,只为了对抗法国而存在。光荣革命之后,荷兰为他们带来另一位新教盟友,英格兰和前者一样都以政治开明、擅于航海和经商闻名,早在十四世纪条顿骑士团向北海附近的商会寻求财力支持时,基尔伯特就听说过他的事迹,毕竟汉萨同盟的创始成员之一正是英格兰。“你们是雅典式的,而我是斯巴达式的。”基尔伯特天真地开了个玩笑,学习像周围的人一样文绉绉地引经据典地讲话。亚瑟不露声色地打量面前这位德意志的新诸侯,还未来得及享受这种恭维,就从这个比喻中感到了某种不详的气息,于是打圆场道:“当波斯帝国崛起的时候,全希腊的城邦都会联合起来。”

 

基尔伯特罕见地听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在那时那地说出这句话,似乎在暗中贬斥法国人就像蛮横好战且信仰异端的波斯人。为了对抗法国,英格兰一度和神圣罗马帝国有所来往,兼之和萨克森地区的渊源,因此尽管基尔伯特对英语一窍不通,亚瑟的德语却讲得很好。后来他学习英语,感觉那像是一种介于德语和法语之间的语言。也许就像腓特烈王子会因为维多利亚公主能讲一口流利德语而对未来的妻子心生好感一样,他也很欣赏这种自己学不会的伶牙俐齿和灵活的脑筋。而据罗德里赫观察,亚瑟对他最为欣赏的时候,是他以支持对波旁王朝开战、反对法国西班牙合并为条件而加入帝国时。在急于寻找对象拉拢以阻止波旁王朝势力蔓延的英格兰眼中,这自然是难能可贵的明智之人。而之后的数次战争都证明了他的尚武、廉政和高效,无愧于斯巴达精神的再显。

 

“那样的话,就要靠雅典引领的提洛同盟了。”他那时说。

 

亚瑟补充:“如果不会出现另一个伯罗奔尼撒同盟的话。”

 

这番话在后来想起时两人都觉得心惊而露骨,可是在当时没人察觉有哪里不对,也不会想到他们后来会走向比那更加激烈的战争中。斯巴达和雅典的守护神分别是阿波罗和雅典娜,同为众神之王的子女和亲近的手足,两位神祇也不免目睹自己的城邦在旷日持久的战乱中两败俱伤。时隔多年,基尔伯特再次受邀来到水晶宫,似乎是对方在有意通过这种故地重临的方式唤起他心中对过往情谊的记忆。在那场盛会过后,他们还曾一起联手镇压法国革命。玻璃做成的宫殿依然璀璨静谧,和法国人不甘落后地为一八八九年巴黎世博会暨大革命百年纪念而修建的埃菲尔铁塔一样,即使在落成之初曾经倍受本国人士诟病,认为此等由冷冰冰的玻璃、钢铁和灯光装修成的庞然大物有损“建筑”一词所蕴含的理性和美感。但在被视为现代模范的德国却不出意料地大受欢迎,几乎每个城镇里的杂货店中都出售伦敦水晶宫和巴黎铁塔的照片和版画。德意志的化身路德维希与兄长同行伦敦,初次见到这座宫殿的全貌时也称赞其是“历史上全部工程的浪漫和美丽尽集于此,就像埃及的金字塔和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一样,会成为一个时代的遗迹”,并被发现曾经在巴黎世博会的开幕仪式上用素描本给铁塔画速写而罔顾正在演讲致辞的主席。而今依然不改痴迷工业制品的年轻国度一如既往地很快消失在展厅中流连忘返,亚瑟姗姗来迟地出现在这座宫殿的大门口,对还留在原地的表亲揶揄道:“你是变得有耐心了还是对工艺品展览失去了兴趣?或者第三种可能,你在等我?”

 

“也许三种原因兼而有之?”基尔伯特身穿漆黑军礼服,在夏夜凉爽的夜风里回头看向来人,轮廓被身后的金色灯光镀上了一层柔边,他感慨道:“找不回初次来到这里时大开眼界的心境了呢。”

 

他们踱步至花园里的一座凉亭下闲坐,基尔伯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侍者端来法国御厨制作的新鲜的歌剧院蛋糕和冰镇的奥地利产白葡萄酒,这是两人为数不多喜爱的甜品之一,巧克力和杏仁粉的苦味能够中和奶油的甜腻。基尔伯特拿起银质餐刀转了一下,用惯用的左手帮他切开了撒着金箔的蛋糕,也许是动作太过犀利,不像是在切割四方形的甜点,倒像是在划分邻居六边形的版图。亚瑟不露声色地接了过来,还有余裕向他道谢,聊起晚宴前观看的歌剧。

 

“我们都致力于运用工业技术改善人们的生活,”基尔伯特说,田园牧歌式的剧情往往引发他们新的思考,“在使人们从乡村走向城市的道路上,你是当之无愧的先行者和引路人,不过后来居上的却是我的弟弟。”

 

“的确令人称羡,”亚瑟说,尽管缺乏认可的真诚,“希望你们也可以举办一场博览会,届时我一定会带着礼物去捧场的。”

 

“恐怕不行,我和路德都不是善于展现自己的人,缺乏你和弗朗西斯的那种气度。”基尔伯特笑道,又若有所思地说:“说到他,我们举行这种规格的会面是否会让法国觉得我又在挑衅他?”

 

“是又怎样?”亚瑟笑了,似乎是在说让那种自大之人偶尔感到一些危机感是一件何乐而不为的美事,又像是指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根本算不上挑衅。

 

“不列颠……”基尔伯特又沉吟道,“她就在那里,在欧洲之外,在海水、鱼群和白色悬崖之间。但是德意志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我就身处其中,一直致力于将其变现在地图上,不过归根结底,这种具体和抽象似乎一直在影响着我们的大脑,就像你是个唯物主义者,而我是个唯心主义者。”

 

“不,”亚瑟摇了摇头,“我只是永远否定的精灵,想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最后的真善美之人。”

 

基尔伯特被这个比喻逗笑了。亚瑟不止一次对他表示过这种疑惑,说他不像个欧洲人,因为欧洲人都虚伪狡诈、贪婪弄权……你不是吗?基尔伯特反问。长期以来我都和这些人纠缠不清,亚瑟说,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说到这里时,英格兰甚至流露出一种自伤身世的多愁善感之意。他们都是这里的异类,因此已然融入其中的英国从相识之初就开始了对他的观察和考验,不相信他能在这场权力的角斗中保持清白。基尔伯特曾表示他愿意成为道德的战场,用生命进行真理的实验。如今这位墨菲斯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你还是和一百年前一样,只是懂得世故了,真是令人嫉妒的纯洁。”亚瑟哼道,“说实话,你也觉得我是个无药可救的霸权主义者吗?”

 

话题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基尔伯特斟酌着回答:“我不能确定你是否已经到达了那种地步。你总是想作恶,却最终行了善。”

 

“这是上帝无形的指引吗?”亚瑟自嘲而笑,虽然同为新教教徒,他显然不及普鲁士虔诚。沉默片刻,他又问道:“如果你确定,你会讨伐我吗?”

 

“我们可以各退一步。”基尔伯特叹了口气,从盛满冰块的锡酒桶里抽出那支雷司令,询问道:“茶还是酒?”

 

“酒,谢谢。”

 

“你今天怎么回事?”基尔伯特惊讶道,“不怕待会醉倒在花园里吗?”

 

“届时烦请你找人来送我回去,”亚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种情况,“没什么,只是偶尔也想尝试一下不那么清醒的感觉。”

 

基尔伯特满足了对方的这个要求,为他斟了一杯酒,眺望远处,路德维希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周围有训练有素的侍者不时经过,墙壁上垂挂的红底金狮旗在夜风中微微摇动。

 

“吃的从吃者出来,甜的从强者出来。”基尔伯特继续说道,“有什么比蜜还甜呢?有什么比狮子还强呢?参孙赤手空拳地杀死了一只狮子,又在旅途中从猛兽的腹中取得了可口的蜜糖,这个谜语难倒了海上的非利士人,因为没有人见过蜜蜂可以在死去的狮子的腹内结巢。”

 

“一种非自然的寄生关系,不过食用不洁净的食物显然也违背了耶稣的规训。”亚瑟意味深长地说:“我对于这个故事的疑惑在于这一点——凡人真的能徒手击毙狮子吗?”

 

“我想能的,不是说上帝站在他的这一边吗?”基尔伯特说,他们今晚似乎过分频繁地提及上帝了。亚瑟稍显阴沉地挑了一下眉,基尔伯特就话锋一转,说:“但是凡人也有做不到的事,比如像摩西一样把海水分开。”

 

亚瑟眉宇间的阴影幻觉般消失了,神态闲适地接连喝了两杯葡萄酒,直到素来苍白的脸颊上很快泛出醺然的绯红。基尔伯特来不及劝阻他,就见亚瑟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向花园中走了几步,然后就晕头转向地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缓缓坐了下去。

 

“喂……”基尔伯特绕过桌椅快步向他走过去,在这里随意席地而坐应该有违亚瑟平时对外营造的矜持形象,难保对方醒酒之后不会埋怨自己没有及时阻拦他。他虽然知道亚瑟酒量一般,但也没有想到会发作得如此迅速。基尔伯特环视周围,没有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快点起来吧,”他试图扶他起身,随口恐吓道:“路德快过来了,如果让他看到你这副模样,你这个兄长似的人物就要颜面尽失了。”然而亚瑟毫不在意,反而攥住他的衣袖扯了扯示意他坐下,基尔伯特无奈,靠着凉亭的石柱坐下,让亚瑟枕在自己的腿上。

 

“以前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亚瑟借着酒意仰头堪称眷恋和欣赏地看向他,像只慵懒的猫科动物似的对他露出不设防备的柔软腹部,金发蹭在他的羊毛马裤上,宛如某种撒娇的猛兽。伦敦郊外的夜空罕见的没有充满云雾,而是格外晴朗,繁星密布,使得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也充满光泽。基尔伯特配合地笑道:“你也使我几次死里逃生。”

 

“你恨我吗?”亚瑟嗤笑,听出这话里其实有两层意思——他救过他,也数次害过他。“但是我不会让你真的死去——”

 

“大陆均势,是吧?”基尔伯特打断了他。

 

“……不错。”

 

“所以你也不会让法国死去。”

 

“是。”

 

“那如果我和弗朗西斯其中必须有一个人消失呢?”基尔伯特突发奇想地问。

 

“谁敢逼我做出这种选择?”亚瑟十足傲慢地反问。

 

基尔伯特笑道:“我。”

 

亚瑟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那你们都去死吧,这样也是一种均势。”

 

基尔伯特放声大笑,俄而,才用足以出现在德国歌剧中的明朗音色严肃地说道:“死,确实——在诸如宇宙般更长寿的存在眼中,我们也只不过是像人类一样,在漫长的时间中短暂出现又转瞬消逝的一粒尘埃罢了。因此在人世的时间因有限而宝贵,我们必须要及时完成自己的心愿,留下弥足纪念的东西。”

 

“我无法认同那种说法。”

 

“嗯?”基尔伯特饶有兴趣地问:“你追求的是永恒吗,太阳不会落下的帝国?”

 

“不,是现下的平静。”亚瑟答道。大英帝国治下的欧洲乃至世界从拿破仑以来再未发生过大规模的全面战争,自罗马以降无人能有这份功绩,他的任务就是将其保持下去。基尔伯特了然而遗憾地点点头,用因常年执剑而难免粗糙的指腹拂过对方淡薄的嘴唇。这个场合本该十分暧昧,但亚瑟正在极力避免对他产生恐惧,而他也压抑着某种破坏的冲动,因为都在遏制着自己的本能,那个夜晚没有发生任何旖旎的事。但是他们依然希望那一刻的时间能放缓片刻,使彼此能永远迷失在仲夏夜之梦似的魔法森林里做无忧无虑的奥伯隆和泰坦尼娅。可惜国与国之间的故事永远不可能是一出浪漫喜剧,而只能是一起古典悲剧,使其伟大的核心不是别的,正是命运。他们后知后觉地想起,伯罗奔尼撒战争又被称为古代的世界大战,在那之后,辉煌的古典世界开始崩溃。而在他们之后,一代人忧郁地感叹这是西方的陨落。

 

“你们支配世界的理念和自己一贯颂扬的自由平等背道而驰,造就的只有不公。”一九一四年八月,在致英国方面的最后通牒中,基尔伯特慷慨地宣称:“只有颠覆这个由不列颠和法兰西统治的逐渐腐化的世界,人们才能看到德意志的思想和更美好的未来。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同盟之所以向雅典领导的提洛同盟竖起战旗,不仅是为了争夺一时的“生存空间与发展资源”,更是为了拯救雅典的堕落。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像所有的古国一样变成历史的历史,时间中的化石,但是我们的精神会在这世上永垂不朽。”

 

“冠冕堂皇的说辞,你妄想成为救世主,实则不过是在野者试图通过挑起众人对于当权者的不满而发起谋逆,但是谁能保证自己掌权之后不会采取和之前大同小异甚至更糟的举措呢?”亚瑟如此回应道:“如果你真的执意要变成第二个法国、威胁欧洲和平与稳定的最大危险分子,我会毫不留情地亲自讨伐你,像镇压其他可悲可怜的叛乱者一样,浮士德先生。”

 

然而这一切在那时毕竟还没有发生,亚瑟只是在闭目休憩了片刻后像是忽然清醒,又像是从未沉醉一样离开他的膝头站起身对他说道:“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吧。再会,基尔伯特表亲。”然后转身离去。基尔伯特看着他的背影,礼服衣摆因沾染了草地上露水的痕迹而呈现出一种血渍般的暗红,但很快就渗进精良的布料中看不见了。那个风声不断回荡的夜晚,只有一句话依然在悠悠回响:

 

“究竟是斯巴达和雅典注定会在争霸途中狭路相逢,还是说为了实现希腊的衰落,两败俱伤的战争必须降临在两个城邦之间呢?”

 

想来那也是开战之前亚瑟最后一次向他示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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