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德拉达
存一寸光阴换一个世纪。
 

《【仏英】雷克雅未克(8)》

仏罗莎bg故事再度掉落,一些逐渐找回大号密码的过渡期(什)有西葡bg

呜呜法诞都没什么东西可发好难过(翻找贫瘠的文件夹…狗血故事应该还有一章就完结了(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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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陷在高热和一场长梦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病得神智不清了,上一次还是在刚来到丹妮玛丽的时候,那时她也生了一场大病,破碎的记忆残片忽然再次组合起来,像因时间倒流而被拼凑起的碎裂花瓶,她在记忆深处看见那个少女完整的故事——罗茜,人们都这样叫她,罗莎蒙德,柯克兰小姐,她在花园里荡秋千,裙裾飞扬,哥哥无奈地陪她玩耍。初次见面,她盯着弗朗西斯的裙子目不转睛,后来却发现他是个男孩。空荡荡的大厅里,弗朗西斯垂下滴血的剑尖,通过决斗击败了她毫无感情的未婚夫,无辜的青年最终因伤病逝,她和弗朗西斯却拒不认错。然后美梦戛然而止,天空凝聚起密云。她在一艘漂洋过海的帆船上被人推下了船舷,下坠之中甚至无法看清那人的脸,不过无所谓了,想必是因她的出格和叛逆而心怀憎恨的人之一。咸涩的海水冰冷刺骨,她绝望地下沉,却在命悬一线之际被路过的渔民救了起来。然后就是她所记得的那些事,她肺部进水,病得浑浑噩噩,听不懂旁人的语言,连日高烧使她头痛欲裂。

 

码头上的人们都以为她是投海轻生的女子,虽然看起来出身不错,但自寻死路毕竟是软弱而值得怀疑的行为,也许是是被恋人抛弃了,或者做了未婚先孕之类伤风败俗的事。她不会说当地的语言,于是人们理所当然地轻贱她,作为水手们的玩物,发泄欲望的对象,却只用面包和麦芽酒打发她。后来她趁渔船泊岸之际逃到了码头上,在陌生的城市里跌跌撞撞地跑了不知多远,终于力竭昏倒在路边,那时她应该还没有腿伤,等到再有知觉时,她已经无法行动,脑海中一片空白,躺在丹妮玛丽的酒店房间里,老板娘挑剔地品鉴她的身体:“太瘦,左腿残疾了,脸蛋还不错,长得娇娇怯怯,可惜不是处女了,不然初夜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她一开始听不懂,老板娘还要找懂法语的伙计来翻译,继续评价道:“原来是会说话的,脑子不清楚倒不打紧。”她大病初愈,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说不出,丹妮玛丽顺手拿过床头的花瓶,念道:“卡拉、莉莉、黛西、艾薇、罗莎……罗莎?”看她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老板娘拍板道:“那你以后就叫罗莎吧。”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自己是谁的呢?即使沦落风尘,这里的女子也都有名有姓,某某小姐,或者某某夫人,只有她说不出自己的姓氏,每当有人试图和她搭讪,询问她如何称呼时,她都只能故作轻松地笑笑,说我不记得了,就叫我罗莎吧。

 

她想她已经找不回自己是谁了。

 

女孩的命名日将近,罗莎却依然昏迷不醒。她先是因疲倦而昏睡了一天,又因不幸染上了产褥热而发起烧来。弗朗西斯如临大敌,生怕难产带来的并发症危及情人的性命,以至于动用人脉请来了宫廷御医,直到听到医生再三保证虽然感染炎症,但这位夫人的身体已经在逐渐恢复,他才放下心来。安东尼奥见他恢复沉静立刻见缝插针地提起他刚出生的女儿:“可怜的女孩,你总不能让她错过受洗吧。”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最终还是由弗朗西斯给女孩取了教名——玛格丽特,一位高贵的北方女王的名字,足见弗朗西斯对她的珍爱和自豪之情,虽然她只是一个注定得不到任何权利的私生女。

 

“她应该信天主教吧?”安东尼奥跃跃欲试地想给玛格丽特当教父,克里斯蒂娜笑道:“你之前不是还嫌弃她只是个私生女吗?”安东尼奥自食其言,只好说:“这是看在她父亲的份上。”弗朗西斯笑了:“我是很愿意的,但也要听听罗莎的意见。”

 

“她病得晕头转向,能有什么意见,你快做决定吧。”安东尼奥生怕罗莎又巧言令色地蛊惑弗朗西斯,不让他做教父也就算了,如果要让这女儿和她一起信仰新教那才可怕。但弗朗西斯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安东尼奥拉他去找神父,到外面散散心,克里斯蒂娜送他们离开,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想去看看这位令弗朗西斯神魂颠倒的女子究竟是何等人物,比之罗莎蒙德不知如何,到底能有几分像她?她独自走上楼梯,推开了罗莎的房门,然而却惊讶地发现床上竟然没有人,鹅绒被静静翻开着,她赶紧走上前抚摸了一下被面,枕上还有留有余温,人应该还没有走远。克里斯蒂娜思索片刻,立刻扭头去了隔壁的育婴室,只见摇篮旁立着一位身量纤细的年轻女子,睡袍外披着白色衬裙,及腰金发披散,背对着自己。克里斯蒂娜试探着叫道:“罗莎姑娘?是你吗?”对方转过脸,静静看着她。

 

克里斯蒂娜呼吸一窒,面前的女子金发碧眼,果然与柯克兰小姐十分相似,但是气质又似乎有些陌生。她有些恍神,过了片刻才发现对方正直直看着自己,于是恢复镇静,自我介绍道:“我是克里斯蒂娜,安东尼奥亲王的表姐,弗朗西斯的朋友。”

 

“我知道。”罗莎说,后知后觉地向她屈膝行礼。她见过这个人,回忆这件事使她十分头痛,受伤的左腿忽然一软,她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坐在地毯上。

 

“罗莎姑娘……”克里斯蒂娜低声惊呼,连忙上前搀扶她,“你还好吗?”

 

罗莎攀着她的手臂站稳,感到身体是那么陌生和笨拙,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似的,让她几乎忘记了这副身躯都经历了什么事。她被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克里斯蒂娜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橄榄石般的淡绿眼睛和柔美忧郁的眉目相得益彰,关切地望着她:“你怎么自己起身走动了呢?”罗莎淡淡地说自己刚刚醒来,想起身倒杯茶喝,却听见隔壁传来婴儿的哭声,所以就过来看看。奇异的是,她刚一露面,婴儿就止住了啼哭,安静地含泪凝望着妈妈。克里斯蒂娜笑道:“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母女连心吧。”她一时有些理解弗朗西斯——面对着这个长相颇似罗莎蒙德又楚楚可怜的美貌女子,难免会心生爱怜。罗莎错开视线,好奇地看着摇篮里的女婴:“她有名字了吗?”

 

“玛格丽特,是弗朗西斯取的名字。”克里斯蒂娜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罗莎微笑了一下,说:“不错,很好听。”

 

克里斯蒂娜一顿,惊觉她抿唇微笑时的风致与柯克兰小姐如出一辙。但是那笑意就如同湖面涟漪似的很快消散了,甚至有点无奈,似乎是明白弗朗西斯命名的用意。克里斯蒂娜将茶杯递给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有什么心事吗,还是说有些累了?”罗莎摇摇头,忽然问道:“克里斯蒂娜小姐,您说……一个人会忘记自己的过去吗?”

 

克里斯蒂娜有些疑惑,但还是平静地说道:“也许会吧,我只知道不管记不记得,人们都不能只活在过去。”

 

罗莎沉默片刻,又问:“那位柯克兰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克里斯蒂娜犹豫,她已经答应了弗朗西斯不再向罗莎提起罗莎蒙德,安东尼奥曾经和她说过,不要被弗朗西斯那副风轻云淡的温柔模样骗了,一旦涉及到某些原则,他其实相当记仇。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别人谈论过那位旧时好友了:“她聪明,任性,幽默,优雅,足智多谋,又有些离经叛道……”

 

“人们都说我长得很像她。”罗莎忽然大胆地说。

 

“确实,”克里斯蒂娜承认,“不过她失踪时才十四岁,谁也说不清她如果尚在人世的话现在是何模样,不过……”她欲言又止,“算了。”

 

“您想说什么,克里斯蒂娜小姐?”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从前的一桩小事。”克里斯蒂娜有意试探她,“罗莎蒙德的右腿内侧有一小块红色胎记,应该是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的吧?弗朗西斯虽然和她一起长大,但一直以礼相待,因此并不知道,就连她的哥哥们也对此不甚清楚。”

 

罗莎微微一僵,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克里斯蒂娜疑心窦起,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你能不能让我看看……”

 

“不必了,我没有什么胎记,”罗莎变得戒备起来,语气生硬,“产后污秽,也不便给您查看。”

 

“你是应该没有,”克里斯蒂娜盯着她说:“因为我刚才是骗你的,罗莎腿上只有一颗红色小痣,一般人很难注意到,我与你同为女子,不介意什么干净与否的问题,你如果没有的话,何妨让我看一眼?”

 

罗莎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慌乱,克里斯蒂娜以为她身体不适,刚要伸手触碰她,就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弗朗西斯焦急的呼唤。“罗莎,”弗朗西斯快步走进育婴室,见到罗莎和女儿都在这里才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怎么到处乱跑?”

 

克里斯蒂娜立刻收回了手。罗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弗朗西斯发觉她的神情有些奇怪,但顾不上太多,只是暂且以为她大病新愈、精神不济的缘故,和克里斯蒂娜点头致意后就抱起罗莎回了房间。落后的安东尼奥刚走进房间,只见弗朗西斯抱着罗莎走了,他疑惑地走向姐姐:“她醒了?怎么在这里?你和她说话了吗?”克里斯蒂娜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也绕开他走了。安东尼奥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这种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那个英国少女一来,姐姐和弗朗西斯两个人就顾不上理他。

 

弗朗西斯抱着罗莎穿过走廊把她送回房间,让她靠在床头的软垫上,重新给她盖上了毯子,看着那双许久不见的绿眼睛,有太多话想和她说,却只叹息道:“你昏睡了好几天,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了呢。”

 

罗莎苦笑了一下,觉得梦里似乎都是他。弗朗西斯又继续说:“见过我们的女儿了吗?你辛苦了。明天就是她受洗的日子,你希望她和你一样做新教徒吗?”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像是随时会为罗莎的决定而改变主意一样。但是罗莎却摇了摇头,“她要和你一起回法国,那么就应该信仰天主教。”

 

弗朗西斯笑了,揶揄道:“你当妈妈之后怎么变得善解人意了?”罗莎不满地打了他一下,没用什么力气,看她难掩倦色,弗朗西斯就不再打扰她,看她躺下入睡后离开了房间。临走前罗莎忽然拉住他的手说:“让那位新来的女勋爵做梅格的教母吧,她不是你的朋友吗?”弗朗西斯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不过也立刻同意了。走廊另一端的廊柱后,克里斯蒂娜默默驻足着。方才和罗莎的对话忽然令她心生疑窦,不能确定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异国女子到底是谁,她本来想再趁机前去查探一下,但是安东尼奥忽然从她身后冒出来,请她帮忙检查明天受洗需要准备的物件。克里斯蒂娜只好作罢,跟着弟弟走了,想日后再去试探罗莎。

 

第二天,雪白襁褓中的玛格丽特穿着小小的蕾丝礼袍在一座天主教堂中接受了洗礼,教父和教母正是安东尼奥和克里斯蒂娜,两人自知无缘婚礼殿堂,并肩站在婴儿的摇篮前时,不由酸楚地想到他们今生可能只能这样以教父母的身份共同抚养一个孩子长大了,弗朗西斯也算成全了他们一点心愿——念及至此,克里斯蒂娜忽然疑惑起来,弗朗西斯原本的属意的教母人选应该是他的表妹莫娜,但他竟然选择了自己,这与其说是弗朗西斯的安排,不如说更像是如果罗莎蒙德在此会做的布置,她下意识地回头向人群中看去,弗朗西斯穿着织金外套,独自站在人群之前。罗莎并没有来,她是新教徒,即使她身体痊愈,也没必要特意前来天主教的教堂。

 

克里斯蒂娜站在台上微微出神,想起从前和女伴的玩笑,她们在法国南部的城堡中做客,在阳台上看年轻的贵族少年们从森林中打猎归来,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一骑当先,是其中最英俊的两个男孩,那时她们相互揶揄彼此,问你是不是想嫁给他?弗朗西斯经过大门时特意抬头向她们的窗口看了一眼,俊美面容在阳光下像珍珠般闪光。他戴有优胜者的羽毛装饰,笑着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里放有他出发前特意向罗莎蒙德讨来的幸运物,一串玻璃珠子,英国人的迷信。少女被他那样看了一眼,在窗帘后低下头露出微笑,克里斯蒂娜俯身凑近,半是调侃半是提醒地笑道:“你这小新教徒,想当公爵夫人可要先和我们一样改信天主教才行。”罗莎蒙德推了她一把,别过脸说:“谁要嫁给他了?我才不呢。”克里斯蒂娜笑她口是心非,心中却隐隐为她们两人的恋情感到悲哀。波诺弗瓦家族自然不可能允许独子迎娶一个异教徒,弗朗西斯的家庭教师——一位有天才之称的学识渊博的年轻神父,符合学生机智敏捷的性情——时常旁敲侧击地与他谈论关于宗教战争的内容,然而谈得愈多,弗朗西斯就愈发叛逆,觉得自己信仰的一切太过荒谬,他将史书中的记载倒背如流,末尾总喜欢添一句道:“可是那又如何,美第奇的凯瑟琳太后不是还提议过儿子查理九世与英格兰的伊丽莎白女王的婚事吗?”然而心上人越是坚决地选择她们,世人就越发不肯承认他们的爱情。说来安东尼奥向她求婚、让她做他的王妃时,不仅遭到了他的父母反对,弗朗西斯似乎也不太赞同,认为她的身份配不上安东尼奥的尊贵。而安东尼奥的父母则执意要他与一位奥地利女贵族联姻,克里斯蒂娜一度柔和坚定地和这些人解释过:“我爱安东尼奥是发自真心,不是为了做什么王妃。”那时罗莎蒙德已失踪多年、生死未卜。她想,罗茜,没想到我们四人最终都无法得到幸福。

 

“姐姐。”安东尼奥拉起她的手,尽管已经说好要分手,他却还是难以忘情。仪式结束了,众人纷纷离开教堂。克里斯蒂娜不着痕迹地挣开他,依然在思索缺席的罗莎身上的谜团。即使失去关于身世的记忆,一个人的性情和信仰总是很难改变的。不过瑞典和英国都是新教国家,也很难说明什么。从前每每看到他们在胸前画十字做祷告时,罗莎蒙德都不以为意,偶尔还会背过身装模作样地学着比划一下,说:“怎么,难道这样就能更虔诚一些吗?”克里斯蒂娜连忙阻止她,即使是新教徒,也不能随意做出亵渎上帝的行为,以免来日真的遭遇厄运——所以后来果然应验了吗?以前罗莎蒙德祈祷时,都只是非常简单地十指相扣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在安东尼奥看来,自然颠三倒四、姿态不雅,但克里斯蒂娜知道她有时也很认真诚恳。弗朗西斯曾经在修道院中学习,了解一场弥撒的每一处细节,风度仪态无可挑剔,却从不虔诚,自从父亲去世后就疏于信仰,但在罗莎蒙德失踪之后,他却又渐渐做起了晚祷。一切办法用尽之后,也只能将渺茫的希望寄托于信念了。

 

罗莎像一株顽强的植物,在完成了一次分生后又变得茁壮起来。她坐在镜前用淡红缎带挽起头发,换上外出的红色天鹅绒长裙。弗朗西斯看到她身体复原欣慰不已,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附耳道:“等你处理完那边的事,我们就启程回巴黎吧。”

 

“为什么不回你家呢?”罗莎忽然问。

 

“我在宫中任职,留在巴黎的时候更多。”弗朗西斯答道。他的故乡香根在法兰西的西南部,邻近西班牙,乘船向北则可以通往英国,他在那里长到十六岁,和安东尼奥与罗莎蒙德尽享欢畅的少年时光,然而女友失踪之后,故地就变得令人难以忍受,兼之需要积攒人脉找寻罗莎蒙德,弗朗西斯就来到了巴黎进宫谋职,安东尼奥为此颇有怨言,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跑到千里之外的王都,连带着将自己也冷落了。弗朗西斯颇为怀念地笑笑,说:“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回香根去住一段时间。”罗莎沉默片刻,喃喃自语道:“可以吗?”她和情人吻别,下楼出门登上了马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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