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德拉达
存一寸光阴换一个世纪。
 

《下一场战争》

国设,1913年。一个ww1前的歌舞升平,柏林婚礼与根特世博会。

主线是仏英,此外还有不悯/华丽/诅咒/雪兔提及。老欧洲大乱炖,人均有箭头,洁癖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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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三年春夏社交季的重头戏无疑是德国公主的婚礼。身为德皇唯一的女儿、素来被爱称为“我们的小公主”的维多利亚·露易斯美丽迷人,从出生起就备受父母和六位兄长的宠爱。当她在一九一一年随父母出访英国时,曾在一场舞会上与表叔乔治五世跳舞,用魅力征服了所有人。一度有传闻称她极有可能嫁给表弟威尔士亲王,成为英国王储妃,未来的英国王后,好使本就血脉相连的英德皇室亲上加亲。这一谣言很快被公主本人亲自破除,这位如父亲威廉二世一般骄矜任性的公主声称她要为了爱情而结婚,间连拒绝了无数求爱者以及父母物色的结婚对象,直到在去年邂逅了那位英俊的汉诺威王子。

 

虽然声称是因为真爱而结合,但这对皇室眷侣的联姻显然对于消弭普鲁士对汉诺威的灭国世仇有着莫大助益。恩斯特王子放弃了汉诺威家族的一切头衔,包括对英国王位的继承权,在柏林与露易丝公主举办盛大的结婚典礼。几乎所有国家的君主和元首都收到了邀请,欧洲国家的君主们更是纷纷出席,隆重程度直追三年前有“欧洲之伯”尊称的英国先王爱德华七世的葬礼。但在这场婚礼上,最为声势浩大的也依然是英国人——乔治五世在勒尔特火车站下车,与等候在此的德皇并肩骑马前去皇宫。两年前,施利芬计划遭间谍窃取,因此国内严格戒严,搜捕了不少外国情报分子,而今威廉二世却宽宏大量地释放了两名被捕的英国间谍,送给乔治五世作为礼物,以欢迎表弟的到来并祝福女儿的婚姻,修补两国自摩洛哥危机以来岌岌可危的友好关系。就在一九一一年,德皇夫妇携女儿作客伦敦,时值法国不顾与德国在阿尔赫西拉斯会议上达成的协议公然进军摩洛哥,基尔伯特向亚瑟质问,“这算怎么一回事呢?”然而亚瑟早已自一九零四年起与弗朗西斯达成约定,要助他取得包括摩洛哥在内北非领地,因此只能安慰他说:“忘了阿尔赫斯拉斯会议上的话吧,基尔伯特表亲,但愿我们能在其他事情上给予你补偿。”“你太袒护他的错误行为了。”基尔伯特大为不满,为此甚至出动了一艘战舰,举世震惊。亚瑟也恼羞成怒,索性袒护到底,发布了海军动员令。基尔伯特权衡利弊后这才作罢。自那之后,亚瑟和弗朗西斯就对基尔伯特更加忌惮,后者也对那两人相当失望。但是两年过去,这场危机已经快被人们淡忘了。

 

为了在此时彰显两国君主及表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乔治五世身穿普鲁士龙骑卫队的藏蓝色制服,并佩戴着黑鹰骑士团的绶带;而威廉二世则穿戴着英国陆军制服和嘉德骑士勋章。与其一同亮相的自然还有英德两国的国家化身。有趣的是,他们两人虽然也一向也效仿人类的亲属制度来形容国家间的血缘关系,互相称呼彼此为“基尔伯特表亲”与“亚瑟表亲”,但与各自的君主不同,并没有改换具有对方象征意义的服装,而是按照平日的习惯打扮。亚瑟身穿鲜红色的陆军大礼服,肩挎天蓝色绶带,显得端庄沉稳;基尔伯特穿着深蓝色骑兵制服,最显眼的领口处别着一枚漆黑的铁十字勋章,既桀骜不驯又稳重可靠。新生的德意志化身路德维希骑一匹纯白的骏马跟在两人之后,时时向路边点头致意,眼眸蔚蓝,像一位年幼的王子。夹道欢迎的民众们向尊贵的君主以及青春永驻的国家化身招手欢呼,并挥舞从沿路商店中购买的手持米字旗。而威廉王储几个星期前才刚刚发行的、宣称“永远和平的可能性纯属白日做梦”的爱国书籍就和《德国与下一场战争》之类的强国指南一起暂时在书架上受到了冷落。

 

“又见面了,亲爱的表亲。”亚瑟在皇宫前与基尔伯特握手时寒暄道,后者在闪光灯下不悦地皱眉。普鲁士的化身作风简朴,至今不喜欢现代媒体和摄影技术,却对工业文明情有独钟,他重重握了握亚瑟的手,又拥抱了他,以表示自己的友善,同时抱怨道:“为了一场婚礼而离开世博会太不划算了。”

 

“不用担心,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返回比利时继续参观那些场馆,在闭幕前欣赏个够。”亚瑟说。他们刚刚在根特世博会的开幕仪式上分别,又转道伦敦督促土耳其和巴尔干同盟签订了新和约。尽管在两年的摩洛哥问题中大大争执了一番,但如今看来他们已经和好。在媒体的镜头中,两人的互动亲切友善,有时亚瑟神情平淡地说一句话,基尔伯特都会为此大笑。虽然亚瑟是身负与法国和俄国的盟约而来,没有任何与德国在文书方面的约定,但两人的友好举动显然能证明英德友好并不是无中生有,偶有的小摩擦只不过是立场不和罢了。欧洲的报纸连续一周都在报道这场盛大的婚礼,其中有一行蝇头小字,写道“宴会中途,普鲁士阁下亲手为英格兰表亲剥了一个橙子。”

 

基尔伯特花了一天时间款待英国远客,时至今日,才能温和地问出那件事。他们在无人的宴会厅里一起弹琴,巴赫的赞美诗,四手联弹时,指尖徘徊在圣洁的多利亚调式上。盎格鲁人从德意志北部乘船远行抵达了海外的新领地,才有了英格兰。自新教同盟起,这两位远亲就对彼此心怀亲近之意。“你知道了吧?”基尔伯特问,左手恰好进入亚瑟的声部,黑白琴键起伏,亚瑟不露声色地抬手将他从自己的领域推了出去,问:“什么?”

 

“我失窃的军事计划。”

 

“你是在责怪我吗?”亚瑟轻笑一声。

 

“当然不是,亚瑟表亲。”基尔伯特按下最后一个音节,抚平震动的琴键,也笑道:“那不过是演算纸上的胡言乱语,被不知哪国的间谍误以为真,我唯恐公之于众后会遭人取笑。如果你知道了,弗朗西斯应该也就知道了。”

 

“是吗?”亚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我好像想起来了,两年前,你这里好像是传出了一些秘密的军事情报,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肯定不是真的,对吗?”

 

基尔伯特合上乐谱集,想起施利芬计划最初被呈交给他们兄弟时的情景。在人们欢庆进入崭新的二十世纪时,各国开始不约而同地秘密地制定针对某个假想敌人的作战计划。法国人已经在边境筑起要塞并设下重兵,自誓绝不再使一八七零年的失败重演,又因为整个北部边境受到盟友英国的保护而自以为高枕无忧。那位元帅为此献计,如果未来真的有一场战争,只有骗过英法联军绕道比利时直取巴黎才能占据上风。基尔伯特对着面前的地图感叹,好狡猾的天才,但是要我食言背信对贝露琪下手,有些不太光彩。年轻的路德维希看到那条另辟蹊径的作战路线后,却只是单纯地神采奕奕,跃跃欲试,相信自己有能力完成这个计划,只等待一个指令。计划泄露之后,总参谋部惶惶不安,然而一番观望之后,法国并无加强西北防御的动作,路德维希学着揣摩这位伟大邻国的心思:“也许他是想把比利时当作诱饵留给我们。”基尔伯特赞许地看向他,“不错,就像他在法德边境要塞中故意留下的薄弱之处一样。”他顿了顿,又笑道:“我可爱的老朋友,总是以为我会轻易上当。”

 

“不是的,他很忌惮我们。”路德维希认真地分析,“还有一种可能,只有我们进犯了比利时,英国才会第一时间参战。他可以坐视我们拿下低地,好迫使英国真的和他一起作战。”基尔伯特的目光中流露出意外之色:“你对于外交的想法比我高明多了。不过依据我对他们两人的了解,弗朗西斯心高气傲,在得知我们的计划后不愿改正破绽而明知故犯也不无可能。亚瑟倒是生性多疑,但他不懂陆军,无从说服弗朗西斯改变主意,只会跟着他一起犯错。但是我们真的要为此进攻比利时而触怒英国,使自己面临更多敌人吗?”

 

“哥哥,你不愿意吗?”路德维希的天蓝眼瞳望向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基尔伯特没有回答,把那份机密文件收了起来,路德维希也就不再问了。他清楚兄长不像恨法国那样恨英国,反而心存侥幸,甚至一度以玩笑的语气表示,没有英国,也没有他们的今天,“也许我也已经死于弗朗西斯之手。”基尔伯特用一种怀念的口吻说。“也?”路德维希自言自语。兄长当即决定,如果战争爆发,就由他在欧洲主持战局,而路德维希则随海军行动,以鼓舞士气,使士兵们敢于和世界第一的英国海军作战,并说:“自你问世,亚瑟没有在海上输给过任何人。”年轻的德国虽然因不能与兄长并肩作战而稍感失落,但目光中也殊无惧意。

 

“表哥,别让我失望,”见他迟迟不答,亚瑟温和地追问道:“你不会入侵比利时的,对吧?”

 

“亚瑟表亲,”基尔伯特还是不置可否,却忽然喟叹道:“相识至今,我还没有骗过你吧?”亚瑟的眼神暗了暗,又轻快地承认:“确实如此。”于是和他一起站起身,向下一个值得参观的地点走去。

 

第二天,俄国沙皇的访问团也抵达了柏林。仪式比起昨天稍显低调,那位德国出身的王后、也是三位君王的表妹并没有前来,民众对此的态度也比较冷淡。但德国皇室为显庄重,还是将昨天的英国国旗换下,全城悬挂俄国和德国的国旗。好在两位异国贵宾似乎并不介意此事,正在庆祝罗曼诺夫王朝三百周年,随尼古拉二世出行的伊万·布拉金斯基一看到基尔伯特,冷漠的脸上就立刻浮现出孩子般的微笑,上前与他握手拥抱。当三位同为维多利亚女王孙辈的帝王聚首时,人们便开始对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开始幻想,既然有血脉相连的皇室存在,我们的国家怎么会变成敌人呢?英国报纸将这三位称为是“统治着三分之一世界的宾客们”,所言非虚。基尔伯特惺惺相惜地看向两位同僚,感叹道:“我们原先都因位居边陲而为弗朗西斯、罗德里赫之流所不齿,但是今天我们的成就决不在他们之下。”他举起酒杯:“敬我们的荣誉。”

 

“敬我们的荣誉。”布拉金斯基轻声附和。亚瑟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听东道主基尔伯特继续说起他们从前的旧事:“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吗?那时我们年少气盛,周围险象环生。你生怕国王的故乡汉诺威陷于法国人之手,重金聘用了俄罗斯的兵团保卫那里,可是我当时急需同盟和资金,说服你把汉诺威交给了我。”他话锋一转,对布拉金斯基说:“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你心怀歉意——”

 

“您完全不需要,”布拉金斯基微笑,“我不后悔失去那笔钱,其实就算在最后时刻退兵也——”他顿了顿,“话说回来,背信弃义的人又不是您,何必道歉呢?”

 

“原来该道歉的人是我。”亚瑟忽然笑了,“我出于不得已的原因背弃了你,这实在是无奈之举。不过你不是依然在新阵营中如愿以偿了吗?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奇妙,会在冥冥之中促使我们做出不同的选择。就像我也想不到最后攻陷的汉诺威的人并不是波诺弗瓦,而是你——基尔伯特表亲。”他转向另一个人,意味深长地说:“可见我们有时给自己树立的假想敌其实并不准确。”

 

“这是你在那之后便很快中断了对我投资的原因?”基尔伯特挑眉。

 

“不完全是。”

 

“非常抱歉,汉诺威原本就是德意志的属地,我不得不替我弟弟拿回它。就像诺曼王朝也无法将诺曼底带给你一样,经过和弗朗西斯的纠纷,这个道理你再清楚不过。”基尔伯特遗憾地摊了摊手,“不过多谢你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王室,亚瑟表亲,你总是如此好心。恩斯特王子对你的收留之情十分感念,但人总要有所取舍,他为了爱情和荣誉放弃了汉诺威和不列颠王位,而我们接纳他成为德意志的皇亲国戚。在善于经营的你看来,这算不算是一桩不错的交易呢?”

 

“这不好说,因为我不会摘下王冠去换取你说的——爱情和荣誉。”

 

基尔伯特失笑,忽然语调天真地引用了一句丹麦文,赞赏道:“我爱你的心胜过爱你的王冠,”他顿了顿,又沉声说出了下文:“但是王冠也存在着它的神圣之处。”

 

在布拉金斯基微微惊讶地注视中,三人结束了这段哑谜般的对话。

 

公主的大婚结束后,众人又相聚在正值世博会期间的根特,参加闭幕仪式。东道主贝露琪举办了一个欧洲私宴,低地和北欧的国家,伊比利亚兄弟,意大利双子,罗德里赫与伊丽莎白夫妇,布拉金斯基和几位东欧化身悉数出席。亚瑟和弗朗西斯姗姗来迟,在贝露琪的市区宅邸门口相遇。弗朗西斯身着镶缎黑色燕尾服和白色翼尖领衬衫,戴有珍珠袖扣和与眼眸同色的深蓝色玛瑙领针,对同样刚刚下车的亚瑟笑道:“亚蒂,我很高兴我在今晚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但是迟到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

 

“等你,”英国人顺着表链取出自己的怀表打开看了一眼,“估计得分毫不差,不是吗?”

 

“你在宴会开始前有什么秘密要和我分享?”弗朗西斯缓缓走近他,低头微笑。亚瑟戴着白金表链的珐琅怀表和相同颜色的金属手杖,仗头被雕琢成独角兽的形状。“你为什么没来柏林?”亚瑟揶揄道:“怎么,难道你现在觉得自己在这种属于王室活动的场合格格不入了?”

 

这话他在三年前似乎就说过一次。爱德华七世的葬礼上,各国王公贵族都身着华丽庄严的礼服,只有法国和美国两个共和国的特使身穿西装便服,大摇大摆地走在游行队伍中,让亚瑟直言“看到你们两个就觉得心烦”。可弗朗西斯缺席柏林婚礼却另有原因:“教皇传讯,建议我就最近的行为向上帝祈求原谅。”

 

“为什么,就因为法国人驾飞机飞过了教堂?”亚瑟挑眉。弗朗西斯抬起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表链和衣襟,动作亲昵体贴,“没什么,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你处理不好我也不会插手。”亚瑟拿起手仗转身离去,将弗朗西斯留在原地,后者冲着他的背影远远地笑道:“真的吗?”

 

那时欧洲的国家们经常这样私下聚会。后世的人们也许会说,当时的他们注视着世界,就像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俯瞰人间,先人一步的科技和文化就是他们的无上神力,而英国和法国就可以像云端的天王天后一样,坐在他们的宝座上,分封脚下的诸神。基尔伯特便曾经慷慨激昂地引用过这个譬喻:“作为盖亚的儿子们,宙斯拥有天空,波塞冬拥有海洋,而哈迪斯却只能屈居幽冷黑暗的冥府,得不到一点阳光。手足的境遇竟是如此不公。”然而天空和海洋的确已经各有所属,英国海军驰骋七海,称为世界第一。法国人近来则格外叛逆地钻研飞行技术,首次以飞机飞越了英吉利海峡,远比齐柏林飞艇更加轻盈优美。后来又有人飞至罗马,从梵蒂冈上空经过时,令教皇惊奇不已,直言此举冒犯了神圣的上帝,于是今年便有人更加骄傲地直接将飞机降落在了耶路撒冷,并在世博会上为热情的群众展示驾驶飞机在空中翻跟头的绝技,诚然是一系列法国式的行为,既虔诚,又狡猾,将教会耍得团团转。众人欣赏了法国的显耀,服膺于英国的强势,在舞会上也如同在国际政治的丛林中,不曾轻举妄动,而是观望着大国的动向,直到弗朗西斯率先放下酒杯向亚瑟邀舞,才纷纷携手踏入舞池。唯有基尔伯特仍然留在原地,手中端着一杯淡绿色的鸡尾酒,却对一直站在他身旁的路德维希说:“想和谁跳舞?去吧。”

 

第一支舞曲是近来风靡欧洲的探戈,因为太过奔放而被教会和某些地区认为有伤风化,但还是和诸多现代事物一样颇受大众欢迎,被贝露琪选为舞曲。由两位男子来演绎显然更加大逆不道,亚瑟握住弗朗西斯的手,偏了一下头:“你确定吗?”

 

“没关系,我会帮你——如果你觉得自己跳得不好。”弗朗西斯低声问道:“我来领舞没问题吧?”

 

“随便你。”

 

弦乐响起,弗朗西斯引他迈出第一步,和从前为教导他跳舞而总是负责女步不同,是全然的掌控,而亚瑟也接受了这种无害的放松,将主导权暂时交给了他,就像处理床笫之乐那样,以平衡弗朗西斯其他时候总是屈居第二的不平。自弗朗西斯同意放弃与他竞逐世界以换取他的支持之后,他们就彻底达成了和解,在国际舞台上联袂演出,舞步丝丝入扣。最重要的一支舞,他们只和彼此演出。一舞毕,弗朗西斯感受着亚瑟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心跳,忽然称赞道:“贝露琪的展览办得很好,但伦敦不用做什么也是一场永恒的世博会。”他们离得极近,仿佛轻易便能拥吻,亚瑟错开视线,“那你呢?”

 

“巴黎是永不停歇的游艺场。”弗朗西斯自嘲一笑。伦敦是帝国之心,而巴黎是世界之都,仿佛是野心受到挫折,因此变本加厉地从文艺和时尚上找回更高的尊贵。“你现在好像醉生梦死的。”亚瑟评价。弗朗西斯不以为意:“不是现在,我一直如此。别忘了,英国人也依赖这种挥霍和放松。”他们分开向彼此象征性地行礼,弗朗西斯吻了吻他的手。亚瑟笑了笑,未及回应,另一个声音插入——“打扰了,”基尔伯特踱步过来,在弗朗西斯面前站定,微微鞠躬伸手邀请道:“我能和您跳下一支舞吗?”

 

乐队指挥已经在准备演奏下一支舞曲,弗朗西斯还没放开亚瑟的手,因此欲言又止,是一副想要婉拒的样子。然而亚瑟及时在他手心捏了一下,放开他的手让开了一步,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好极了,让我欣赏一下两位的舞姿吧。”弗朗西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到亚瑟一边转身离去一边对他无声地做着口型——“跟他和好。”

 

然而还未踏出舞池,亚瑟便见到布拉金斯基正在他迎面走来。“什么事,朋友?”亚瑟问。身材高大,银发紫眼的俄国人挡住他的去路,优雅地抬起手臂道:“您刚才的女步跳得很好,能否再跳一次?”提琴拉响,亚瑟无路可去,只能握住他的手微笑道:“与你所愿。”

 

“您不会以为自己在调解德法矛盾吧?”布拉金斯基俯视着他。

 

“你不妨有话直说。”

 

“您有时太过自作聪明了。”布拉金斯基语毕,不再多说其他,像一个真正享受音乐的绅士那样,认真地和他跳起了舞。亚瑟感受到他手心隔着手套传来的凉意,心中却隐隐烦躁。提前泄露的施利芬计划出现在弗朗西斯的办公桌上时,法国人一面翻阅一面给他打来了专线电话,从容地询问他这是否是英国间谍的杰作,亚瑟不置可否,问他打算怎么办,得到的答案是法国也针锋相对地制定了相应的进攻计划。“为什么不转为防守?”亚瑟一时难以藏起声音中的失望,他不断设法平衡德国和法国的优势,希望能使双方都自动知难而退,然而却越发激起了两人的战意。弗朗西斯淡然地安抚道:“没有必要,亲爱的。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只能存在于地图上,绝无可能付诸实际。”于是这件事就被这样揭过了,仿佛真的没有什么危险存在。

 

另一边,基尔伯特调整了一下姿势,犹豫地开口道:“我好像不太会跳女步,能否请您……”弗朗西斯善解人意地打断了他:“当然,我想也是,你并不擅长跳舞。”基尔伯特笑了一声:“很好。”扶住他的腰。下一首音乐是一支小步舞曲,弗朗西斯素来精通的法国舞步,却极大地迁就了基尔伯特的节奏,后者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缓缓开始了今晚的谈话。

 

“为什么您不肯在国际事务上像这样尊重我呢?”

 

“因为你从未在那种场合像提出过像现在这样合理的请求。”

 

“你针对我的作战方针,都从一号排到十七号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无伤大雅的军事演习点子罢了。”弗朗西斯对答如流。

 

“说得好,正是这样。”基尔伯特对这种说法颇为赞许。凭借发达的情报系统,各国的秘密有时不足为奇,在军事计划泄露一事上,大抵可算得上是扳回一城。“其实你和我想的是同样的事,对吧?”基尔伯特微微转过脸看向他,弗朗西斯的侧脸俊美典雅,目视前方,舞步流利。基尔伯特知道他们都渴望一战,“毕竟我们都不会甘心最后一战是以失败收场。”

 

此话一出,弗朗西斯才终于向他投来一瞥,色当的失败将永远成为他一生光荣战绩中的败笔,只有新的战争才能为之雪耻。他的动作不悦地慢了下来,舞步渐缓。基尔伯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在旋转的舞池中央,那一刻仿佛时间停驻,甚至和他们从前隔着刀光剑影与马蹄烟尘遥相对望时也无甚差别。直到另一对从他们身边掠过的身影终于将他们撞离,是布拉金斯基,亚瑟借机放开了他的手,疑惑地向他们蹙眉问道:“怎么了?”舞池微妙混乱,路德维希和费里西安诺,罗德利赫和伊丽莎白,安东尼奥等人也纷纷驻足张望,并走了过来。弗朗西斯向后退了几步,离开基尔伯特,剑拔弩张的氛围立刻消散,又恢复到平时温和潇洒的样子。他看着基尔伯特,却对贝露琪说道:“我忽然想起我在此地还有一件要事要处理,就此别过。”随即转身离去。亚瑟也似乎没了心情,平淡地对贝露琪辞别道:“很遗憾,我有些不胜酒力,能否到休息室稍坐?”贝露琪立刻答应了,令乐队重新更换了一首曲目,宴会又重新开始。基尔伯特朝那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也独自离开了舞池。

 

“你竟然也会失态,”在走廊上,亚瑟的脚步声从身后靠近,“给大家平添紧张,耽误我的和平计划。”

 

“紧张的人是你,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弗朗西斯回头看着亚瑟向他走过来,握住英国人发凉的手,神色中也有点倦意。他摩挲了一下亚瑟的手背,轻声说道:“世界运转的动力就来自你和我的心跳之间,明年是挚诚协定十周年,这一切将永远围绕你我的帝国运行下去。”

 

寂寥无人的走廊里,他们在窗前盟誓般缓缓碰了碰对方的嘴唇。

 

 

fin.

 

 

 

*“我爱你的心胜过爱你的王冠”语出自安徒生《夜莺》。

**灵感来源于两个狗血事件,据说1911年施利芬计划曾被英国间谍窃取并泄露给法国,但当时无人相信该计划能成功。同年第二次法德摩洛哥危机爆发,为了遏制德国开战,英国开始全力支持法国。另,1913年的柏林婚礼,ww1前的最后盛会,普鲁士公主嫁给汉诺威王子,也不失为一种不悯组代餐(…)普英结缘正是由于汉诺威王室与七年战争,那时英国是普鲁士唯一的盟友,会变成后来这个样子其实也是一个兰因絮果的悲伤故事。至于dover,就还是那种默契,与你跳舞我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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